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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皓嫣】神话 簪与剑


(八)

皓都知道公主的难处,一面是一起长大的姐妹,一面是自己的父亲,两个都是至关重要的人,无论失去谁,都会让她心如刀刺。


“皓都,你快过来,那是我阿耶的人,快躲起来。”


皓都耸耸肩,并不放在心上。但乐嫣可不想被阿耶发现自己偷偷来了幽州,前几日寄回去的书信和平安符都是从靠近洛阳的驿站处寄的。若是被发现了,阿耶肯定会狠狠地扣她月银。


“皓都,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。”乐嫣快走几步,拽住皓都的袖子就往街边走,“快点,皓都,你太高了,蹲下点。”


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躲在一个摊子后面。


乐嫣戳戳皓都:“人走了吗?”


“公主,属下也看不见。”皓都闷闷地回道。


“你站起来看啊,站起来。”乐嫣生气地拍了两下皓都,却又仰头自己笑出了声,觉得自己的举动真是太好笑了。


皓都难得也笑了,倚在墙上,目不转睛地看着乐嫣。


“你竟然笑了,皓都,我以为你不会笑的。”


皓都闻言立马冷下脸,避开公主的目光。


“你现在躲什么,没想到你还有怕的。”乐嫣闹了皓都一阵,转而正色道,“一会儿你就在拐角处等我,你会吓到长歌的。事情结束了我与你一道回去。”


皓都点点头,目送着公主与魏叔玉会合,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小院,合上门。他有点失落,却又按照之前的承诺减少了护卫,守在这个拐角处。


“长歌,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。最近你过得怎么样?”乐嫣一见到长歌就激动地迎了上去。


长歌却是避开了,往后退了一步:“说吧,你坚持要见我有什么事。”


“我上次特地去定林寺为你求了平安符。”乐嫣赶紧从怀里取出平安符递给长歌。


“公主真是有闲情逸致,还有心情去佛寺,不像我,一直在外颠沛流离。”


“长歌,我能理解你的心情……”


还没等乐嫣说完,长歌便生气地打断了:“你能理解?你凭什么理解?凭你阿耶杀了我阿耶吗?”


“长歌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
“那你到底想干什么,我已经逃到了幽州,你为什么还要追过来。”


“我只是…只是…”觉得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不应该就这样结束,乐嫣被质问得手足无措,一时呐呐无言。


她深深吸了口气,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:“长歌,你愿意换一个名字隐姓埋名生活吗?只要你放弃永宁的身份,断绝所有的亲友,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。”


“那我是不是还要跪下来感谢你阿耶的宽恕。你们休想。”


“如果你愿意,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,阿耶那里我去寄信说,我也可以给你找隐居的地方。”乐嫣摇摇长歌的衣袖,像小时候那样,“或者假死也行,我已经找好了替代你的尸体,先不提是怕你心里不舒服。”


“你怎么……”长歌怎么也没想到乐嫣会想这么多,只是如今她已经不能回头了。她把衣袖拽了回来,故作冷漠的看着乐嫣:“公主大可不必在意我。”


“长歌——”


“有人。”长歌将乐嫣护在身后,“除了魏叔玉,还有谁知道我们今日在这里见面?”


“皓都。但绝对不是他。”乐嫣笃定地说。


“你就这么信任他?”长歌笑笑,“那估计是冲我来的,你先走,平安符我收下了。”


“长歌你先走,既然不是冲着我来的 我就留下来给你争取时间。”乐嫣打开后门,将长歌推了出去,“快走!”


而事实却是,外面的人确实是冲着乐嫣来的,来人是阿诗勒隼,他看见屋外等着的皓都,以为长歌遇见了危险。


“我数三个数字,你要是不放人,这个公主就死了。”


皓都目眦尽裂,他就不应该相信李长歌,更不应该放任公主去见李长歌,他在拐角处一直等不到公主,焦急之下才拦住了李长歌。


“这就是你说的安全,公主真是从来没这么安全过。”皓都低声质问长歌,剑锋直指长歌的命脉。


“阿隼,你不要伤害乐嫣。”


乐嫣踮着脚,不停地尝试仰起头避开匕首。她害怕,害怕到颤抖,害怕这个人的匕首刺穿他的皮肤,夺去她的性命。她恐惧到说不出完整的话,眼泪却已经湿了衣襟。


“三——二——一。”


皓都一把将长歌推了出去,又是挫败又是愤怒。即便是公主已经回到了身边,皓都还是气不过,提剑就要去找阿诗勒隼算账,还是乐嫣硬给拉了回来。


“算了算了,都是误会。”乐嫣安慰道,“你以前可不这么冲动的。”


皓都叹了口气,问:“结果如何?”


乐嫣摇摇头:“但她绝不会有反心,同为大唐而战,我与她总归算不上敌人,更何况我们相识这么多年,只是需要时间。”


“公主,你——怎么样了?”


乐嫣方才被吓得不轻,到现在眼睛里还雾蒙蒙的。


“没事,多亏了有你。”她笑道,“不用担心,我会亲自和阿耶说的,还有你义父,左右我也是大唐的公主,我的话还是算数的。”


“对了,叔玉哥哥呢?”


说起魏叔玉皓都气就不打一出来,按理说出了意外给信号的就是魏叔玉,怎么公主都被劫持了魏叔玉还是什么都没做?


“我们在隔壁房间找到了魏小郎君,他被人打晕了。”一个侍卫跑来汇报。


“没用的东西,什么事情都做不好。”


乐嫣听了倒也没生气,只是觉得皓都这样说话不合适,意思意思地喊了声皓都。


皓都垂首:“是,属下这就派人将魏叔玉送回去。”


乐嫣莞尔,觉得皓都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又很可爱的人,和别人口中的完全不同。



(九)

若有重来的机会,我只愿你不再流离失所,愿与你长安常在。



(十)

皓都昨日一夜未休,刚一回驿站就遇见了匆匆忙忙跑出来的若钰。


若钰一见是皓统领,一下就哭出了声:“公主不见了。”


“公主怎么会不见了。”皓都扶着若钰的肩膀摇了摇,不可置信的说道。自上次的事以后,他便在驿站多安排了一些人手,公主怎么会不见了?


昨晚留在驿站的是魏叔玉。


“不知道,我今早一推门进去,公主的房间就是空的,昨晚准备的东西也没用。”若钰抽抽噎噎的说道。公主体贴,自她脚受伤以来,就基本不要她随身服侍了,只是在必要时去一趟公主的房里。


屋内摆件有明显翻动的痕迹,贵重物品全部丢失,公主绝对不是自己出走,而是被人绑走的。


可是他特地留下来保护公主的护卫呢?


此时魏叔玉突然冲了进来,他显然没想到会这么早碰见皓都。


皓都看着魏叔玉身后的侍卫,冷笑,抬脚就将魏叔玉踹倒在地。


“魏叔玉,你好大的胆子,竟然私自调走公主的护卫,你魏家上下迟早要栽在你手里。”剑鞘指着魏叔玉的脖颈,“让我猜猜,你是不是连夜去救了李长歌?现在太子殿下最爱重的公主丢了,你拿什么赔?拿你魏家上下上百条人命吗?”


“乐嫣不见了?”他走的时候乐嫣明明还是在的。魏叔玉脸色青白,一时间又是自责又是内疚,他赶忙从地上爬起来,查看屋内的情况。


“为今之计,就是你与我分别去找,越快越好。”魏叔玉支支吾吾的说道。


“你书都白读了吗,魏叔玉。现在最快的方法就是你立马禀告太子殿下,让太子殿下送信至各州府去找,我留在这里,视情况而动。”


“好好。”魏叔玉明显是慌了神,跌跌撞撞地上了马,



李世民有三五天没收到女儿的来信了,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,批阅奏折时也时不时的想起乐嫣,自己最小的女儿。虽然娇弱,却是个有主意的,重情义也知礼数,晋阳走了之后,他最放不下乐嫣,总是提心吊胆的。


没想到先到长安的竟然会是皓都,比魏叔玉还早一个时辰。一路快马加鞭,跑废了好几匹马,中间几乎没怎么在驿站休息。


“老臣带孽子前来向太子殿下请罪。”


一进大殿,魏征就看见已经跪在地上的皓都,不觉又紧张了些。


“罪臣魏叔玉前来向太子殿下请罪。”


“好啊,你们可真是太好了。”李世民心中郁气无处发泄,抬手就将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。茶是新泡的热茶,直接泼在了皓都的手上,瞬间的红了一片。


“太子殿下恕罪。”


“魏征,你可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。魏叔玉,我当时是怎么嘱托你的,让你安全的把乐嫣送到洛阳,可是你竟然带着她去了幽州。皓都也是,你从来都是最稳重的,怎么也跟着胡闹。”


“属下(罪臣)知错。”


“你们尚且有请罪的地方,衡山公主呢?”李世民说罢还是不解气,桌上的奏折也一并推了下去,“自今日起,本王会秘密下发公文和公主画像给各州府,派人寻找。你们两个回去继续找,等找到了我再秋后算账。”


李世民按了按太阳穴:“你们两个先退下,皓都留下。”


“你事无巨细地把过程完完整整说一遍,不准隐瞒。”


皓都这才直起上身,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。


“再多给你两倍的人手,就按照你之前的安排,越快找到越好。至于李长歌,她的存在终究是个变数。不过既然乐嫣要保你,这事就不用你做了。”李世民意味深长地看了皓都一眼。


“是,属下遵命。”


皓都在幽州派出去的人手很快就有了消息,说是有一个人在朔州城外的一家小客栈内见过公主。


“那人说与公主同行的还有两个男子,一个女子。其中一个男子眼盲,被称为海老,听说是个拍花子。”


“拍花子?拿地图来。”皓都皱眉,如今边疆突厥作乱,朔州城危,民不聊生。公主被拍花子绑走,恐怕是凶多吉少,况且这已经是五天前的消息了。


“可曾问到公主的下落?”


“消息就断在了朔州城外的客栈。”


“殿下多派了两倍的人马,你在去往云州,代州,汾州的路上仔细询问,一旦有公主的消息立刻来报,务必在15日之内找到公主。”结合难民的逃跑路径,皓都觉得云州最有可能,“你带人去代州,小五去汾州,我去云州,今晚出发,越快越好。”


“是。”屋内侍卫一并下跪。


许是天色暗沉,皓都的脸也淹没在阴影之中,看不清表情。


“通缉海老,一旦遇见,立刻送往长安,由太子殿下处置。”


“属下遵命。”


从长安到朔州,皓都一路快马加鞭。他不想歇息,也不敢歇息。只是半路上稍停一下,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公主的身影。公主自小养在深宫,锦衣玉食,从未吃过一点苦楚,如今流落在外,真是让皓都心揪揪得疼。


到朔州城的第二日,小五的快报就到了:“已找到罪人海老,押送长安。供认绑架公主,但于朔州城走失,现不知下落。”


看到海老的消息,皓都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,公主若真被卖了,他皓都九死都不足惜。顾不上休息,皓都连夜启程去往云州。每走一段路他就下马亲自询问难民住户公主的下落,却一无所获。


皓都心急如焚,一连三四天汾州和代州接连传来的都是前朝余孽的踪迹,送到他手里时也一并抄录一份给了太子殿下。公主倒是一点消息都没有。乐嫣迟一天找到,就会在外面多受一天的苦。


临近云州,皓都刚巧碰上了魏叔玉。


“真巧,你也来云州了。”


“真是孽缘。”皓都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,却还是问道,“有公主的下落了吗?”


“没有。”


皓都闭目小憩,如今他都不想分出力气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魏叔玉,他心里只在乎公主的安危。事实上,他又羡慕魏叔玉的出身,世家贵族,能够和公主自小定亲,公主也是对他也是多有青睐。


皓都真是恨魏叔玉恨得牙痒痒,横了魏叔玉一眼兀自出了驿站。


可他能去哪儿?公主至今下落不明,搜寻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。


无知无觉地走了一时半刻,停脚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寺庙门前。


公主曾言她并不多信神佛,不过是“心有所念,心有所求。”


佛祖真的能听到他的愿望吗?


他在门外踌躇。有一个和尚从寺庙内出来迎他,双手合十行礼,皓都也后知后觉的回了个礼。


“阿弥陀佛,我观施主愁眉不展,若是可以,贫僧愿意为施主分忧。”


皓都握紧了佩剑:“我想为一个人点一盏长明灯。”


“施主请随我来。”


一级一级的台阶,皓都从未觉得此生中会有其他时刻比此刻更沉重,每一次迈步,每一次落脚,都让他身心为之震颤。


“心诚则灵”,他一直都记得。


恍惚走到佛门前,皓都还在徘徊,门后佛祖慈眉善目,垂首低眉,而他站在门前,他杀孽太重,即便心诚为公主在佛前点一盏长明灯,也不知道能不能护公主平安。


“施主不必忧虑,只管上前,佛祖仁慈,定能助施主心想事成。”


皓都点点头,进了佛堂。



“你说这李小娘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,她这情况我也不好报官。”


“是啊是啊,已经一天都不见踪影了。”


“她虽然算不上聪明,但礼节上从来不错,我觉得她不太可能不告而别。”


“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,自己走了?”


“闭嘴吧闭嘴吧。”为首的娘子提高了嗓门,“乐嫣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。”说罢便付了钱,带上点心,准备回织布坊了。


“乐嫣?”皓都此刻正在街边的茶摊,在外奔波了一天,他在此处稍微歇息一下,却无意间听到公主的名讳。


“你认识乐嫣?”皓都将人拦了下来。


“不认识。”柴娘子矢口否认。


“这是令牌,李乐嫣是衡山公主的名讳。”


之前云州州府派人拿着公主画像挨家挨户地搜寻,却不得结果。如今听这娘子的一番说辞,皓都猜测就是这娘子帮公主摆脱了搜查。


“乐嫣真的是公主啊。”到了这个地步,柴娘子也不再隐瞒,“最初乐嫣来云州确实是我收留的,当时她身上脏兮兮的,钱又被人偷了去,我看她可怜便把人带回了织布坊。你要是早两天来就好了,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乐嫣在哪儿,今天还停工找了半天呢。”


“公主不见了?”


柴娘子摇摇头:“说实话,我们也不知道。” 


皓都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,公主很可能被前朝余孽捉了去。他开始埋怨自己,一身杀孽是不是就不该逞强踏进佛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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